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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岷山秘境·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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岷山秘境前。

辰時一刻,諸宗門修士已聚齊,分門派結成幾隊,整裝待發,等候掌門正式打開秘境。

入口立了塊石碑,上書“岷山”二字,左右空蕩,再往前望是一處洞穴,隱隱透光。岷山秘境稍有些大,邊界不明朗,偶然走錯,便會進入妖域。

這世上的妖魔最善蠱惑人心,他們伺機而動,常越過秘境的邊線,共來爭奪“資源”。在妖怪眼中,修士也是一種資源。

修士引氣入體,長壽了幾百上千年,最後的結局,不過是把自己打造成一具充滿靈氣的屍體。終歸要羽化,散靈在世間,供其他修士奪取。

有的秘境便是這樣來的。前人羽化後,靈骨落在原住的洞府一帶,漸漸生出了靈植,培育了靈獸,又有生前的布陣作為天然的屏障保護。

紫雲宗單憑自己,並不能和妖域對抗,經年累月對戰下來,有了不成文的約定。人不來犯,便不可傷修士。

誰知道妖怪遵不遵守規矩?所以,秘境還是兇險。其實,大部分的妖怪越過邊界,都是因為修士先去冒犯。

妖域之主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畢竟妖是世上最中庸的物種。比之人,有何不同?不屑與人打交道的妖,常維持最原本的形態存在。而對人好奇的妖怪,往往化作人形,前去凡界。

亦有以妖入道之身,不過對外常隱瞞身份,免得受人指摘。因為有的仙宗對妖避之不及,還能在道德高標上指點江山,比如三清宗。

妖的修煉可通魔,也可通仙。這對妖而言,不過是殊途同歸。妖神和妖魔的區別,妖怪一向不在意。若是在意世人眼光,便去往仙山,修“正道”。

世上有四座仙山,靈山是修仙的發源地。岷山,則是當年紫雲宗和靈遙山宗往來甚密時發展起來的。

除此外,還有北岐山和旸山。

這兩座山脈靈力渾濁,甚至與魔氣參半,故而世人還是最追崇靈山。只可惜,問岳太摳搜,不肯共分靈氣,這積怨已久。

問岳招收修士又極為嚴,三靈根及以下的弟子都不收。據說裏面也恪守成規,整日你爭我搶,氛圍壓抑。不知是誰傳出來的。

召辰殿直接建在魔界邊緣,時不時就是一場惡戰,沒實力生存不下去。加之其以宗族為基,印家大族分出三支,勾心鬥角,不好過平靜日子。

玄謠教又只收女弟子,還得是原住民。

第四大宗,太乙谷,基本是與鬼神打交道的占蔔師、符陣師。

偶爾要收個屍、算命、超度惡鬼,等同於凡界的道士一行。沒什麽靈氣可修,倒像是門手藝。長生不得,起碼能在人界招搖撞騙,混口飯吃。

天下修士,依舊是戀凡塵者為多數。畢竟許多人只是被迫來修道,不是誰都一心問大道。所以太乙谷是個靠人數優勝奪得第四的宗門。

修士不一定就比凡人高尚到哪去,看這些仙宗的鬥爭就可見一斑。

修仙修的是光明磊落的大道,求的卻是利己所欲的長生與強權。加之位居高處的修士獨吞資源,下層修士的爭鬥就更為頻繁。

如今,秘境剛開,宗門眾修士各顯神通,往洞穴裏去了。

他們手上各自有殘玉的影像,和一份簡易的秘境地圖。羊皮紙上用墨勾了路徑和地點標註,以及邊界線。

洞穴並不深,才過十丈左右,就到了頭,分出三路,朝不同方向延伸。地圖上頭並不會寫出每個地方有何珍寶,更何況,秘境裏的珍寶幾年間也會更替。

王鳶見和其餘修士,總和十人。分作三隊,往每條路上均勻布開。他恰好和鄧遠昳一同。

鄧遠昳習過占蔔之術,但眼下秘境變幻莫測,並沒多大用處。他示意性占了一卦,選了最右邊的小徑。

三清宗那個領頭的修士,見著王鳶見,便悄悄跟了這條路。他昨日見著掌門之女燕明衣和王鳶見搭話,揣測王鳶見知曉秘境的內情。

方桃察覺到身後遠遠追隨的三清宗修士,心裏格外抵觸,想著,難道這就是名門正派教出的修士?

王鳶見感知到方桃的煩躁,有意沈了心,讓方桃也一同清心。

方桃格外想說話,她與王鳶見單獨一塊時,常有好多問題要說,現在卻拘於人多眼雜,不敢開口。她沒清下心,反而更加郁悶。

王鳶見若是和她用傳音入密,方桃修為低於其他人,也會被竊聽到。他想了想,在境裏用意識掌控砂石,在河邊的巖石上寫字。

“你寫給我,我能看到。”

再不濟,若是做夢,方桃還能到他夢裏一游。王鳶見倒沒想得這麽遠,他只是算著秘境一行要花多久。

雖說往日都是為了爭神級珍寶而來,這次的任務卻變成了尋殘玉。

修士一進入秘境,就把地皮翻了個底朝天。普通的藥草他們看不上眼,高貴些的寶物又有靈獸看守。幾個時辰過了,各宗門依舊在地毯式搜索殘玉的影子。

大概這是找東西的通病,習慣把區域內翻一遍,再翻一遍。

王鳶見默想著,秘境內的東西既然會變換位置,殘玉未必就長留在一個地方。他留意了身邊的景物,對照地圖記住。

即便如此,一路走下來還是毫無收獲。除了沿路可見的藥草,最好的也不過是洞穴裏生的靈芝。

三清宗的人跟了半天,發現他們也只是盲走,便掃興地換了道,往另一邊去了。

秘境內到了正午時分,太陽毒辣,灼烤著地面,全然不似外面春日融融。他們正走著,前方的風景猛地一變。遠處似有海市蜃樓,下著紅雨。

一旁巨大的石碑上刻著兩字:妖域。

這是妖域之主留下的東西,以防不長眼睛的修士闖進去受了傷,還要問責自己。為了更顯眼一些,在此處布置了駭人的紅雨。

王鳶見道:“這邊界似乎往內延展了不少。往日的秘境試煉裏,石碑不在此處。”

旁有別的宗門修士接道:“是。妖族實力一年不若一年,加之和魔族鬥爭,損了不少地盤。但妖能在人界和修士平和相處,倒也不值得征討。”

外界也常說,這一屆的妖域主人遠不如之前有野心,不但不問世事,也無心壯大妖域。許多投誠的小妖,妖域主人就當寵物養在家裏白吃白喝。

正是這樣怠惰的治理,讓天下惡妖都生了閑心,無意修行。修士倒是樂得見此番情形,妖域沒了威脅,那魔族也不足為懼。

另一些宗門的修士左右尋不到殘玉,幹脆停在界邊休息。幾人靠在石碑前,議論開了。

“好妖自然活在凡界。妖域裏的都是些什麽倀鬼妖孽,看看冥海就知道了。哪個修士願意去。”

“別說妖怪就比魔要好,有些花妖慣會迷惑人心,若是誘導修士與之共生,最後還有被吸取血肉而死的。”

“那是你沒有意志,才會被妖蠱惑。”

……

王鳶見一行人已經走遠了,方桃就沒再聽下去。她心想,難怪迎春花妖跟她說,依附是最次的手段。

說是共生,不如叫寄生。而她現在,豈不是寄生在王鳶見身上,吸取他的血肉生長嗎?師兄那麽瘦,要是被她吃空了怎麽辦。

方桃並不知,在妖怪的依附中,若是血肉相融,你死我生是唯一結局。除非二人靈脈相通,才能真正共生。

現在的方桃只想著,王鳶見只要不被自己吃空就行了,她毫不猶豫在巖石上留下一行字:“師兄,多吃點飯。”

這樣才能養活她。

正忙著觀察周遭環境的王鳶見,看了方桃沒頭沒腦的留言後,極為認真地思考了一會,回了句好。

不管師妹打的什麽算盤,聽就對了。

前方洞穴裏傳來打鬥聲,鄧遠昳道:“這是方才我們途徑的地方,裏面短時間內竟就重新生出了靈物。”

王鳶見思忖著,看來他的揣測沒錯。只是,若殘玉不斷在更替方位,守在原地能否等到?這辦法未免太蠢。

鄧遠昳卻也說:“殘玉大概一直在變化方位,我猜想它應該存於某種靈植之間,或是藏在法器內。總之不會是以原本的形態存在。”

得了周圍人的附和,王鳶見便想了個權宜之計:“我們先四處搜尋些靈植和法器,興許運氣好能遇上。”

這四周倒是有許多植被,很可惜,都是凡物,察覺不到一絲靈氣。

王鳶見想著,若是在搶寶物時和其他宗門鬥法,恐怕太損耗力氣。倒不如養精蓄銳,在原地待上幾個時辰,靜觀其變。

他意欲說出這話來,身邊幾個同門卻都有些焦灼。畢竟入秘境已經小半天,還未有任何收獲。

王鳶見幹脆隨著眾人再往前尋。前頭拐角,迎面而來的是三清宗的“老熟人”。王鳶見前一晚上在宴中,從別人嘴裏得知了他的名姓,秦爭。

倒是名如其人。

往日三清宗便常做岷山秘境的魁首,久居高位,難免心高氣盛。

秦爭見了他們,頗有些炫耀意味,道:“靈遙山宗是不稀罕這些寶物嗎?這過了半日了,也不見你們爭搶什麽。”

方桃冷哼一聲,默默在巖石上畫了一個王八。

“麻煩讓讓,”王鳶見看見境裏的王八,露出微妙的神情,他持劍往前一指,“擋道了。”

秦爭瞥了眼王鳶見,笑一笑,側身讓了一步,沒計較這稱得上是失禮的行為。他想著,大人有大量,何必和一些墊腳石較真。真打起來,王鳶見應該不敵自己。

他率領身邊的同門繼續“征戰四方”,倒像是真把秘境裏搜刮了一遍。

旁邊有個修士嘖嘖稱奇:“三清宗不愧是三清宗,拿到的靈物最多。”

靈遙山宗的幾人便更加焦急。他們一些人往日沒來過秘境,眼下一心求勝。因著前些日子受了魔王侵擾,生怕得不了紫雲宗相助,往後便要葬身魔肚。

拐過小徑,他們繞到一個從未見過的洞穴,外面卻生長著前面途徑的紅花檵木。

王鳶見側過臉,問鄧遠昳:“同一株嗎?”

鄧遠昳低頭尋著剛才做的標記,發現了被撕下一團花絲後留下的空缺。他擡頭看了眼日頭,推算完,回答:“同一株,一刻鐘,往東南移了整整兩裏路。”

王鳶見本來只是不確定,這下得了確切的結論,摸到了靈物變換的規律。他繼續往東南走,意欲再遇見這株紅花檵木。

若是殘玉果真在某一處,這下也在往東南方移動,按照進秘境的時辰算,估計已經挪了五十裏路。

如果挪動方向不會變,靈物豈不是都到妖域去了。所以必然還會轉換方位。

果真,等他們走到下一個兩裏外的地方,並未看見紅花檵木。鄧遠昳道:“不如,我們幾人也分散開,往四個方向走,探測動向。”

若有八個人,倒還好辦些。王鳶見有些後悔剛進門時和同門分成三道了。他拿出傳訊牌,給其餘兩隊說明了發現的玄機,又試問匯合一事。

不多久,得了確切的答覆。他們按照約好的地點,同時趕去。

前往目的地,必須經過一片深林。幾人剛走進去,便察覺其中蚊蟲密布,還有蜘蛛高懸其上。蛛絲網在周圍的大樹上纏了幾道,猶如蠶絲一般柔韌。

王鳶見用火術燒滅了蜘蛛絲,才好繼續行進。而被火烤掉的蜘蛛落在枯葉上,慢慢匯聚成了一團龐然大物。

鄧遠昳往前甩了兩張符,默念咒法。緊急關頭,他卻有些謹慎過頭,錯失了殺妖的最好時機。

方桃在旁,竟生出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。她說:“他的咒法背錯了,師兄你快把符收回來,小心反噬。”

王鳶見聽了,使劍戳穿符紙,一道火便讓符紙燒成了灰,落在蜘蛛身上,燙得它吐出幾縷蛛絲。

眼看蛛絲便要纏上王鳶見,鄧遠昳及時甩了道新符,定住了蜘蛛妖。

其餘幾人合力滅了蜘蛛妖,從它腹中滾出個什麽東西來,瑩瑩閃光。王鳶見使劍挑了一挑,那團白色化作一張紙,上面什麽也沒有寫。

蜘蛛妖是常見的小妖,不足為懼,但極少有會掉出東西的。更何況還是看起來毫無作用的白紙。

真離奇。

鄧遠昳把紙接過,打量了兩眼,收進了芥子珠中。在他眼裏,沒什麽東西是多餘的,故而芥子珠總是備了很多物什,也存了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。

還不等幾人整頓好,重新走進密林,前方忽然跌跌撞撞跑出個修士來,發冠散亂,倉皇道:“別去!別去!前面有妖怪!”

幾人面面相覷,王鳶見拉住這個修士,問:“發生何事了?你可受了傷,我替你治療。”

說罷,已探出他的脈象,拿出一枚丹藥,遞給修士。

修士緩了一口氣,遲疑著沒有吞下丹藥,卻把前因後果都解釋了。

“有個宗門尋不到殘玉,想著興許在妖域,就闖了進去。誰知,把妖域的大妖引過來了,現在,吞了好幾個修士。”

王鳶見蹙眉:“哪個宗門?”

“不知,但瞧著是小門小派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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